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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挑的是大地湾

18-05-16 11:46 来源:《党的建设》杂志 编辑:沈文刚

  说起大地湾遗址的发现,还得从它所在的小山村——邵店村说起。邵店村对于很多人来说恐怕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因为它只是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东部一个偏远的普通小山村,距兰州有300多公里。过去由于这里山高路险、交通不便,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这里的人也很少出去,世代都以种粮为生。如果说这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村边有条从东向西流淌的小河。就是这么一个偏远宁静的小山村,在20世纪70年代末期却突然热闹了起来。那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20世纪70年代末,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隔三差五就会来几个类似“货郎”的人,一下子吸引了村里不少人的注意,多年不见的“货郎”又来了。可奇怪的是这些人挑着的货物并不是人们经常使用的针头线脑,而是一些沉甸甸的碗盆之类的东西。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一不吆喝二不叫卖,而且有人拿钱来买也不卖,只是用村民家窗前屋后闲置的破陶烂罐来换,这让当地村民兴奋不已,纷纷拿出各式各样的破旧陶罐进行交换。其实,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货郎”,而是当时甘肃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他们在邵店村收购的这些陶器,其器形和图案与我省非常著名的马家窑遗址的陶器有很多相似之处。新惊喜的出现,激发大家鼓足干劲继续挖掘。时光在一锹锹一铲铲中流逝,出土的东西也一天比一天多,而发现的规模也越来越大。7年后,当考古发掘成果面世时,立刻在中外考古界名声大振,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处总面积有着110万平方米、在考古界实属罕见的大型古人类文化遗址。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处遗址经国家有关部门进行的年代测定表明,遗址中出土的文物年代最早的距今约在8000年前,晚点的也在5000年前左右,整个遗址共分为五个时期(前仰韶文化时期,仰韶文化早期、中期、晚期,仰韶文化向齐家过渡的常山下层遗存时期),一期遗存分布在靠近河边的平缓地带上,靠山面水,年代在8000年前至7400年前左右,二期遗存在一期的基础上向靠山的方向逐渐扩大,年代在6500年前至5900年间,三期遗存已经发展到了山脚下,年代在5900年至5600年间,四期遗存已经分布在了半山腰,形成了以大房子为中心相对开放式的聚落格局,年代在5500年至4900年间,五期遗存没有继续向山上发展,而是转向东南大约160万平方米的范围,这些遗址全都位于清水河南岸,时代赋予了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大地湾遗址。

  “从甘肃考古马家窑、半山马场文化,人们只知道甘肃有5000年的历史。一个大地湾,把现代人对甘肃历史文化的认识推前了3000年。也就是说,甘肃有着8000年的悠久历史文化。”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郎树德如是说。

  从1958年甘肃省文物工作者组织的泾渭流域普查小组首次发现大地湾这个遗址,到1978年、1982年、1995年省文物考古研究所3次大规模发掘,共清理发掘揭露面积14752平方米,房屋遗址240座、灶址98个、灰坑和窖穴325个、墓葬71座、窖址35个、沟渠12段,累计出土陶器4147件、石器(包括玉器)1931件、骨角蚌器2218件、动物骨骼17000件。规模宏大、遗存丰富、文物精美、意义深远的大地湾遗址成为西北地区迄今为止考古发现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文化遗址,它为研究中华文明的起源提供了丰富的珍贵史料,同时还创造了我国考古史上的六个“第一”。

  其一是我国最早的旱作农作物标本。大地湾一期的灰坑中,采集到我国最古老的粮食作物碳化黍标本,将我国旱作农业起源时间推前了1000多年。

  其二是我国最古老的彩陶。大地湾一期文化遗址出土三足钵等彩陶200多件,将我国彩陶的创作时间推前了1000多年,以实物证明西北黄土高原是中国彩陶的起源地。

  其三是我国文字的最早雏形。在大地湾一期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器上刻画有10多种彩绘符号,虽然目前暂时还没有破解这些神秘符号的真正涵义,但这些早于西安半坡遗址1000多年的刻画符号应该是我国原始文字的雏形。

  其四是我国最早的宫殿建筑。距今约5000年的大地湾四期文化遗址留存有F901巨大的房屋基址,整个建筑由主室、东西侧室、门前附属建筑4部分组成,总面积约为420平方米。这座被考古学家称为“原始人大会堂”的巨型建筑,是我国目前所见史前时期面积最大、工艺水平最高的房屋建筑,开创了后世宫殿式建筑的先河。

  其五是我国最早的“混凝土”地面。F901房屋基址主室全部以当地所产料礓石和砂石混凝而成,类似现代的水泥地,据测定硬度相当于100号水泥。这和古罗马人用火山灰制成的水泥同属世界上最古老的混凝土。

  其六是我国最早的绘画。F411房址地面绘有一幅黑彩地画,人物双腿交叉,身后有尾饰,神秘、怪异、粗犷、原始。绘画轮廓线条醒目,形象生动。经测定,创作年代距今约5000年,为我国新石器遗址考古所仅见,被誉为“盘古开天第一画”。

  可是到了晚期,为什么突然这个地方没有人了呢?从大地湾发展过程来看,从采摘野生植物,到将野生植物培育成可以年复一年连续再生产的人工栽培作物;从捕杀动物,到将某些易于驯服且繁殖较快的动物驯化为家畜,大地湾的先民们首先解决了吃的问题;从低矮潮湿的地穴式房屋,到地面上的宫殿式建筑,住的问题也逐步得到了改善;从室内没有炉子到有炉子,从炉子在地面下到地面上,人们对火的性能也逐渐掌握。人口从最初的几十人增长到上千人,社会制度从母系转向父系社会,领导者不仅具有很高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而且能用简单的科学办法制定和管理标准量具。从社会发展学的角度来看,大地湾的吃、住、社会体制,管理体系是经过长期摸索而发展起来的,它应当向着更高层次的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当它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就很快地消失了呢?是什么原因使大地湾3000多年创造的辉煌,在短短的时间就得以殆尽。是战争?是瘟疫?还是自然灾害?专家们从宫殿式建筑F901展开了调查,有的专家推测,在有些时段这个区域发生了连续百年的大干旱,这场干旱把一个文明就破坏掉了。而我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郎树德则提出了另一支人将本支人打跑或消灭的说法。最引人入胜的推测考据,当属《中国消防》杂志总编李彩芹等人提出的“火灾说”,他们通过研究我省文物考古队的报告,提炼出了足以证明它是火灾现场遗址的四个痕迹:第一,屋顶塌落,就是整个平面都覆盖满了厚65厘米的炭火痕迹;第二,遗址墙色不一,有的墙壁烧得比较红,有暗的,暗红的,颜色发黑的,这是由于温度不同造成的一种燃烧效果;第三,在一个木柱洞里面,考古队发现了当年木柱燃烧后,木炭仍旧保存在炭洞里的痕迹,这是一个最权威的证明。这种木炭不仅是在这个木柱洞里面有,门框上的炭灰痕迹也非常清楚;第四,在木柱上面,先民为了防火而涂了一层胶结材料,而这种材料经过高温烧烤后会结成类似釉质硬面的硬块,这也是一处有力的历史证明。从这个角度看,大地湾文化遗址,不仅是一个大型宫殿遗址,而且还是一个5000年前的火灾现场遗址。由于先民对火抱有神秘的敬畏和信仰,火烧过后再无人居住,而后沧桑巨变,终掩埋在地下,得以完整保存。但该区域的衰落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学界尚无定论,至今仍是一个谜。

  岁月悠悠,湮没多少历史;时光更替,又使多少历史文化重现异彩。跨越8000多年的历史沧桑巨变,大地湾有过蹒跚的步履,有过茁壮成长的身影,有过史诗般的辉煌,有过谜一样的消失。正当它振翅翱翔飞向文明的彼岸时,却转瞬间陨落了。在这漫长的3000多年时间里,大地湾的先民们不畏艰辛、义无返顾、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犹如凤凰涅槃般惊天地、泣鬼神。目前大地湾遗址的发掘面积仅占遗址总面积的1.34%。可以想见,当遗址全部发掘完毕,必将展现给人们更多、更大的惊喜。

  (本刊综合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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