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旅游标志——铜奔马
我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迄今收藏的古代文物数以千万计。其中,出土于武威雷台、由甘肃省博物馆收藏的铜奔马是最杰出的代表之一。它从数万件文物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旅游标志,并于1996年被国家文物局专家鉴定小组确认为国宝级文物。它以绝妙的构思和完美的艺术造型享誉世界,具有高度的科学性和永恒的艺术魅力,并已成为一种民族精神的象征。
“铜奔马”出世
1969年9月的一个黄昏,雷台之上影影绰绰,十几个身影正倚在雷台下面,落日的投影隐藏了他们的面容。
“赶紧干活嘞!干完吃羊肉馍馍咧!”
王队长看来是熟知曹操“望梅止渴”的典故的。
这个被称为王队长的人,是武威新鲜公社新鲜大队十三生产队的。他正带着社员在雷台下面开挖战备地道,由于土层过于结实,挖了三天才挖了十几米,心里着急,打算挑灯夜战了。十几个汉子听队长说起羊肉馍馍,都咽了下口水,迅速站起来,继续挥舞镐头,砸向坚硬的土地。
半小时之后,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嚷道:“队长,快来看!”王队长皱着眉头踱步过去,社员们也都纷纷挤过来围观。只见靠地道右面的一侧露出了一面青色的砖墙。
几个人试探着朝青砖挥了几镐头,只听“轰隆”一声响,砖墙上竟然露出一个一米宽的大洞。这时候天已完全黑了,洞口也是漆黑一片,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冒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人们突然感觉浑身冒冷汗。王队长镇静了一下,然后叫人点个火把——队里唯一的手电筒两天前刚坏了。
一个汉子点好了火把,伸向洞口,突然大喊:“哎呀!我的妈呀!”扔掉火把,撒腿就跑,旁边的人也都跟着跑,一直跑到雷台之上,才气喘吁吁地趴下来。
王队长赶紧问他:“看到啥了?”
“怪……怪物。”
“啥?”
“洞里面有怪物,牛头马面。”
旁边一个人插嘴说:“莫非是惊动了雷公爷爷?!”
大家听了都胆战心惊,胆子最小的,甚至趴在地上,朝着雷祖庙磕起头来。
王队长赶紧喝止了他们,说:“都是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拿火把来,我去看看!”
众人这才想起火把扔在了洞口,再下去看的时候,还没有熄灭。大家壮着胆子拾起火把,往里面看去。
只见里面竟然是一个空旷的大屋子,里面有一些似牛似马的“动物”。王队长带头走了进去,仔细一看,是排列整齐的铜车、铜马,旁边还有棺木,露出两具骨架,骨架脚边凌乱地堆放着几件陶罐。
原来是座古墓!大家一边翻看墓室的物品,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好奇与庆幸的氛围笼罩着人群,驱散了刚才的恐惧,他们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往麻袋里塞,足足装了五十多个麻袋,然后用架子车一路拉到了大队仓库里,许多丝织绘画一拿出去就变成灰了。洞口被木柴遮住,里面只剩下两个被踩得七零八落的骷髅。
雷台挖出古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公社,又传到了县里。武威县文化馆干部党寿山听说之后,赶紧跑到新鲜公社,拉上公社的干部一起到了雷台,找到了那个墓室。凭借粗浅的考古知识,党寿山意识到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古墓,从地面的痕迹可以看出陪葬物品数量庞大。于是,赶紧去王队长家,向他讲解了文物政策,让他交出生产队仓库的钥匙。
打开仓库大门之后,党寿山惊呆了,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简单清点之后,金、银、铜、铁、玉、骨、漆、石、陶器等文物共231件,古钱币3万余枚,物品铭文“守张掖长张君”,显示墓主人是东汉镇守张掖的张姓将军。最让人吃惊的是,里面有铸造精致的99件铜车铜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党寿山在公社的协助下,把这些物品都装车拉到县里的文庙集中保管,并立即向行署和省里报告。
“天才的中国马”
当甘肃省博物馆的专家亲眼见到那批文物的时候,他们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件物品牢牢吸引住。
那是一匹马,在马群中昂首而立,与众不同,矫健的身姿呈现飞腾的状态,马身呈现古铜绿色,三足腾空,昂首张嘴,尾部扬起,最奇异的是,马的右后足下踏着一只飞鸟,鸟似乎正在回首,吃惊地望着飞起来的骏马。
这就是后来被命名为“马踏飞燕”的国之重宝,高34.5厘米,长45厘米,重7.15公斤。但在当时,这匹“马”只是因为造型奇特受到专家关注,却没有受到文物部门的特别重视,被封存在甘肃省博物馆的陈列室内,暂命名为“铜奔马”。
直到1971年,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郭沫若陪同外宾来到兰州,偶然参观甘肃省博物馆,一下子就被铜奔马吸引,称赞其“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就是拿到世界上去,都是一流的艺术珍品”,并泼墨写下“四海盛赞铜奔马,人人争说金缕衣”的诗句。
在郭沫若的举荐下,铜奔马被送到故宫博物院展览,后来又漂洋过海,到美、英、法、日、意等国家展出,观者如潮,被称为“天才的中国马”。
这匹马也迅速吸引了考古、文物、艺术、历史、生物等多个领域的专家学者研究。大家普遍认为,这匹马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天马”!
是的,这就是《史记》里的那匹横绝四海的天马。“(汉武帝)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云。”(《史记·大宛列传》)
来自遥远的西域大宛汗血宝马,外表英俊神武,体形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轻快灵活,具有无穷的持久力和耐力,可以日行千里。它们到达长安之后,受到朝野尊崇,被称为“天马”。汉武帝还亲自写了一首《天马歌》:“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而武威出土的这匹铜奔马,昂扬细长的马首,行云流水的身躯,修长健美的马腿,宽大有力的四蹄,完全符合史书里面天马的记载,与现在土库曼斯坦的汗血宝马(阿哈尔捷金马)的外形也极其相似,只是体格更为骁勇矫健。专家推测说,这可能是汉朝人将汗血宝马与蒙古马杂交而成。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铜奔马的步态是同侧的前后马腿方向一致,这与其他凡马的步态完全不同,正是天马独有的“对侧步”,可以保证骑行者千里奔波却不受颠簸之苦。
铜奔马的造型与古老的天马一样充满了飘逸的想象力,健硕雄伟的天马与轻盈小巧的飞鸟比翼齐飞,天马的四蹄迸张,三足腾空,唯一的支撑点就是飞鸟,而这种支撑是若即若离,充满了动态的平衡,也似乎把人类带入了一个奇幻的神话世界。
关于铜奔马的用途,同样引起了广泛争议,有的学者认为这匹马是雷台墓铜马车阵的领头马;有的学者认为它与车阵无关,是另外的殉葬品;有的学者认为这当然不是殉葬品,而是希望天马背负墓主人灵魂升天的象征;有的学者则对照马王堆出土的汉代《相马经》,认为铜奔马的生理构造与书中千里马的样子无一不合,是相马用的模板“马式”……
此外,关于铜奔马的制作年代、墓主人身份、墓室构造等,都有一个又一个谜团,仍然没有解开。以上这些问题,在铜奔马出土以来的近半个世纪,都一直在争论,可谓是百家争鸣、莫衷一是。然而,正因为如此,铜奔马才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吸引人们不断去欣赏、研究和探索。
“铜奔马”争鸣
铜奔马一“鸣”惊人之后,立即引起了学术界乃至全社会的强烈反响,对雷台汉墓的相关问题——诸如墓葬年代、墓主人、铜奔马及其右后蹄所踩的飞鸟的名称问题等,在国家级及各级地方报刊上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参加讨论的有考古学、历史学、文物学、博物馆学、动物考古学等方面的专家,文艺界、文化界、文史界、新闻界等各个学科领域都共同关注这一座古墓葬和这件出土文物,其人数之多,范围之广,时间之久,在国内还是空前的。如果把30年间时论的文章汇编成一部书,堪称一部皇皇巨著!1999年10月,新华社记者在通稿中惊呼,“铜奔马”研究拉起了一支“天马文化”队伍。
甘肃省博物馆的专家们认为,这匹造型奇特的马,反映的可能是一个狩猎场面。马蹄下踏的鸟状飞禽,睛突目炯,回首耸肩,尾部还有一个未透的小孔,这是猎鹰尾部系铃的象征。马又是走对侧快步的跃行马,与通常的飞奔不同。因此,认为它是猎骑。
还有专家认为,铜奔马的原型来源于汉代现实生活中的良马。在冷兵器时代,战马的优劣和多少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马匹就成了国防、军事力量强弱的重要标志。因而,汉武帝对马的喜爱和崇尚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张骞通西域之后,汉武帝又了解到大宛马可以弥补中原马速度、力量之不足,为了得到大宛马改善军事装备,便派贰师将军李广利发动了夺取大宛马的战争。“铜奔马”集大宛马和河西马的优点于一身,是汉代良马的典型。
还有专家认为它是相马的马式。相马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商周至春秋战国时期,我国出现了伯乐等一大批相马名士,奠定了我国相马学的基础。相马是通过马的外形来研究马的一门学科。用文字著述相互传授相马技术存在一定困难,人们不得不制作马式。汉武帝时,未央宫门外就立有马式,作为选良马的标准。史书记载最著名的两个相马名士是西汉的东门京和东汉时长期生活在西北的伏波将军马援。
那么,铜奔马到底是不是相马的马式呢?这就要看它和马式的关系。《齐民要术》关于相马的序语说:“头欲得高峻,如削成。头欲重,宜少肉,如剥兔头。耳欲小而促,如斩竹筒。目欲满而泽,欲大而光。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奔。牙欲去齿一寸,则四百;牙剑锋,则千里。”铜奔马,最突出的是它的头,有一层很薄的皮包裹着,到处棱角分明,如削成一般。所以,民间有“肥牛不耕地,瘦马跑千里”之说。从它的五官看,耳朵尖而小,如斩竹筒,说明听觉灵敏好驯养;眼睛大而有神,如铜铃一般,说明心脏功能好;鼻孔大,则肺活量大;牙齿尖,胃口好;蹄盘大,着地稳。据此,可以说这是一匹浑身有劲的好马。它除了身体各个部分特征和《齐民要术》中关于相马序语记载的完全一致外,就连它蹄下所踏的这只鸟,也和湖南马王堆出土帛书《相马经》记载的完全一致。因此,专家们认为它是相马经的形象化,是一件不容置疑的相马用的铜马式。
古今中外有许多画马和雕塑马的名师,他们的作品要么表现不出马的烈性,要么表现不出马的神速,因而没有一件能够和这匹铜奔马相媲美。徐悲鸿先生评价法国19世纪以画马出名的吉利古尔时说:“吉利古尔的马好像画出了马的速度,但看不出马的烈性,那种气吞山河的烈性。”徐悲鸿是我国的画马名师,但他曾谦虚地说:“我画了数以千计的马,但没有一幅使自己感到满意的行空马。”比这匹铜奔马晚一千多年的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被誉为雕刻大师的多那太罗塑造的格太梅拉达骑马像,在当时被誉为具有现实主义风格的伟大作品。勇士所骑的大马前右蹄离开地面,作者为了使马身保持平稳,用一个圆球垫在马蹄下。与铜奔马相比,其效果恰恰相反,反而给人一种动摇不稳的感觉。
敦煌莫高窟329窟的初唐壁画中有一幅是四名飞奔的天人各捧一马蹄的《夜半逾城图》,它试图表现天马行空的意图,但与武威雷台汉墓的这匹完美无缺的行空马,形成了强烈而又鲜明的对比。(本刊综合资料)
2018年第11期
相关新闻
- 2017-01-20陇周刊(2017年 第3期)
- 2017-01-26陇周刊(2017年 第4期)
- 2017-02-10 陇周刊(2017年 第5期)
- 2017-02-17 陇周刊(2017年 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