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问赶路人——电影剧本《杨小让砸缸》创作心路历程

　　作为我国唯一一个电影剧本类政府奖，“夏衍杯”每年都会有上千部作品申报参评，而最重要的“优秀电影剧本”奖更是竞争激烈。我省青年编剧薛可扬创作的《杨小让砸缸》是2019年“夏衍杯”评出的五部优秀电影剧本之一，也是我省唯一获此奖项的作品。——题记 

　　“《杨小让砸缸》是什么题材？”

　　“农村题材。”

　　“农村？你了解吗？”

　　提问者表情疑惑地看着我，感觉他脑子里满是问号，这是在2019年“夏衍杯”颁奖活动上碰到的一幕，其实也是我在创作《杨小让砸缸》时藏在内心深处的不自信。

　　很幸运，“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奖给我带来了自信。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杨小让砸缸》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山村的老人在60岁过寿当天砸了一口缸，那口缸曾经象征着这个村子和他前半生的荣耀。”

　　《杨小让砸缸》的创作，缘起偶然间读到的一则新闻报道，我省干旱缺水地区农村的一个农民，家里几辈人都靠着几口大缸收集雨水来生活，后来得益于精准扶贫通了自来水，再也不用为吃水问题发愁的主人公砸掉了自家的几口大缸，昂首迎向了新生活。这则报道生动鲜活，一下子激活了记忆里那些曾经留给我深刻印象的农民，每个人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都精彩可书，而现实中却鲜少真正深入刻画他们形象的影视作品，强烈的表达欲促使我动笔创作。尽管电影故事本身和这个新闻没有任何关联，但却让我一直带着人物鲜活的触动感和对“砸缸”这种具有打破事物的意象性动作的偏爱，完成了《杨小让砸缸》的创作。

　　历时两年，大量田野调查，不断推翻又重新创作，回头总结这个漫长的过程，就是我和《杨小让砸缸》的共同成长之旅，这种“成长感悟”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绘。其间，主人公杨小让以及杨马村里的每个人仿佛一直都在和我对话，怀疑、倾诉、赞同，最终融为一体，他们和我都渴望被理解。

　　通过《杨小让砸缸》想表达什么？直到不断地进入、观察、沉浸，又跳出来审示、理解，终于发现我要表达我所看到感受到的农村“主旋律”。

　　“杨小让们”的农村离我那么远又那么近。十几年前兰州大学榆中校区的周边是连片的农田，村里女人包着头巾在黄土里劳作的样子是常见的场景，上学时利用零星时间，骑车去村子里看看、找老乡聊聊天就觉得已经深入农村了，殊不知那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彼此之间远没有产生相通的情感共鸣。

　　不同形式的文艺创作中，都在解决情感的沟通和共鸣如何表达的问题。《杨小让砸缸》的故事发生在农村，过往的影视创作中，人们很容易形成对“农村题材”文艺作品的概念化认知，但创作中如果带有“主旋律就是假大空主题先行”这种狭隘的认知，视野就会越来越窄，窝在模式化、套路化的窠臼中执着于塑造一个所谓“正能量农村”往往会本末倒置，故事老套不接地气、人物刻板毫无生气。不要为了故事塑造人物，也不要为了塑造人物生搬硬造故事，所有表达人类美好愿景的情感都是相通的，作品里的喜怒哀乐、苦难挫折、批判反省等都是“主旋律”。“农村”只是一个环境描述，一个空间名词，是人与人之间发生社会关联的地理限定。城市和农村既对立又统一，更多的时候是交融，相通的烦恼、相通的困惑、相通的感悟，甚至越来越相似的生活细节。所以，《杨小让砸缸》里有啃老的“农村宅男”，也有对教育孩子焦虑的“农村虎妈”。

　　人是时代的产物，作者对时代的认识理解需要人物去体现和表达，这就是作为编剧的职责。编剧创作了艺术世界里的人物，而有生命力的人物皆诞生于生活。新鲜的人物、新鲜的故事需要会“发掘”会“感知”会“表达”。我们不能想当然，不能为了某种目的和要求低加工。观众是不断进步的，要跳出“行业圈子”的狭隘认知，接地气，融入生活，不纸上谈兵，更不能傲慢地去“评价”和“点缀”人物。“杨小让们”都有原型或者是几个原型的叠加，每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都来自生活，每一个发生的故事都曾经是我打开“巧克力盒”的馈赠，每一处细节都能让我清楚记得独有的质感，因而从笔下走出的这个电影世界是真实的、有灵魂的。

　　“杨小让为什么要砸缸？”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是否“砸缸”的选择，人总在某个年龄阶段就会习惯于现状，拒绝成长不接受变化。杨小让是一个外在标签60岁左右固执守旧的农村老人，面对新时代新环境，他是携手前进，还是因循守旧，选择的困难还深根于是否打破曾经代表“荣耀”的传统。故事最后，杨小让不破不立，选择了“砸缸”，就代表了承继传统又打破传统，他选择了迎接未来的不可知。

　　电影创作要坚持在传统叙事风格的构建和表达中葆有生命力，作品要有一定艺术审美的升华和超越。这是一个甘肃的故事，从甘肃特有的土壤里生发而来，当然要有甘肃自己的文化自信，培养一定程度上地域审美的艺术自信。就像故事里打破农村和“童话”之间的认知藩篱，用“童话”与现实握手言和，自信昂首，向阳而生，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旋律。

　　遗憾是未来精品的养料。《杨小让砸缸》对涉及到时代背景的资料调查工作不到位导致了一些遗憾，化遗憾为动力，沉淀和坚持不懈的创作，继续前行。

　　感谢这两年的创作经历，重塑了一个浅薄的都市人对农村广阔天地的认知。时光不负有心人，我们都是“杨小让”，我们都是热爱生活、努力前行的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