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战役——西北解放战场最后的战略决战

　　□ 孙瑛

　　1949年4月20日，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共两党《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上签字，和平谈判宣告破裂。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动大规模渡江战役，23日将红旗插上南京城头，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灭亡。此后，人民解放军开始向全国未解放地区大举进攻，追歼残敌。在西北战场，青宁“二马”（即“青海王”马步芳、“宁夏王”马鸿逵）是国民党政府最坚强的依靠。为加速西北解放战争的进程，中央军委决定将华北野战军第十八、十九兵团调归第一野战军建制，使第一野战军成为拥有4个兵团12个军35万余人的劲旅。

　　第一野战军在陕西境内结束扶郿战役后，于1949年7月下旬将30万大军压向甘肃，拉开了解放甘肃的序幕。第一野战军根据青宁“二马”军队退守平凉的现状，计划与敌在平凉决战。但青宁“二马”在平凉因与我军如何决战产生了严重的矛盾，“二马”军队放弃抵抗分别向宁夏和陇中撤退。第一野战军遂放弃平凉决战计划，迅速实施陇东追击战，在20多天时间里，追击千里，解放20多座县城并占领广大地区，兰州成了国民党西北战场最后的屏障。

　　兰州是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反动统治在甘宁青新四省区的统治中心，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是扼制青海、甘肃河西走廊、新疆及宁夏的交通枢纽。兰州东、南、北三面依山，黄河从城内穿流而过，地形十分险要。坐落在城南的皋兰山主峰，是兰州城之重要屏障，汉、唐时就开始在山上屯兵驻守。全民族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政府在山上修筑了永久性的防御工事。1948年夏至1949年8月，国民党政府又征用大量军工、民工，修建了一条长达10.1公里的环山公路，解决了各山头工事互相衔接和供水上山的问题。另外，马步芳部还将外山坡削成两三丈高的峭壁，并布设地雷外壕；外壕有两层，深、宽各两丈多，又由铁丝网、钢筋水泥地堡、暗堡等构成核心工事，各阵地间火力可以互相支援；驻防兰州的守卫部队共有5万多人，分布在黄河两岸。当时，正值黄河涨水季节，解放军很难渡过黄河包围敌人。所以，“青马”军队撤退至兰州以后凭险固守，吹嘘兰州是攻不破的铁城。

　　尽管地形等因素不利于解放军，但党中央希望一野还是在兰州与敌决战，因为敌人一旦退守青海老巢或逃窜新疆，将会给解放西北带来更大困难。8月21日，一野司令部发出进攻兰州的命令。第二兵团4个团和第十九兵团9个团，同时攻击古城岭、沈家岭、狗娃山、营盘岭各敌军阵地。由于解放军在西北战场不断取得胜利，特别是进入甘肃后马家军未作大的抵抗，因此，指战员中出现一些轻敌思想，一些部队在未作充分准备情况下仓促进攻。战斗开始后，尽管部队打得十分顽强，但未能夺取主阵地，自身伤亡也大。面对这种情况，彭德怀司令员当机立断，下令停止攻击，以三天时间认真总结经验，侦察敌情，调整部署，为再次进攻做准备。

　　8月23日，中央军委针对兰州作战形势，明确指示第一野战军：集中三个兵团的力量全力攻打兰州，并切断兰州通青海及新疆的道路，务必不能让马步芳部退至新疆为害无穷；一野官兵要做好歼灭马敌和攻占兰州一次打不开而用二次、三次攻击的思想准备。彭德怀及一野首长，根据中央军委指示认真调整部署，并设想了可能出现的最困难情况。考虑到马步芳既已决心守兰，则有可能调动宁夏等兵力增援兰州，那将增加攻城困难。24日，彭德怀司令员电告毛泽东主席：决定乘“宁马”援军未到前先解决“青马”主力，时间定在25日晨开始。意见获准。

　　就在解放军积极准备攻打兰州之时，23日，王震率领的第一兵团占领临夏，马步芳急调驻守兰州骑兵军加强西宁防守，此举恰减轻了解放军攻打兰州的压力。同时，平凉之后，敌人内部矛盾尖锐，马鸿逵表面虚与委蛇，实则按兵不动。马步芳预料前景不妙，便于24日乘飞机逃离兰州去西宁老家，旋又飞往重庆，坚守兰州的决心动摇。

　　8月25日拂晓，兰州战役正式打响，各部队发起总攻。解放军以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一部进攻东岗镇，并在响水子沿河警戒，第六十五军及第六十三军一部进攻马家山敌军阵地，得手后向东关发展；第二兵团第六军进攻营盘岭敌军阵地，得手后向南关发展；第四军进攻沈家岭敌军阵地，得手后向西关发展；第三军一部沿黄河南岸东进，准备夺取黄河铁桥。

　　豆家山、古城岭、马家山地势险峻，是兰州的东大门。解放军第六十三军第一八九师担任豆家山主攻任务，第五六六团为主攻团。经过艰苦战斗，12时半，三连占领敌人一处阵地，打开攻占豆家山的口子。第六十三军又乘胜攻占其他三处阵地，敌军急忙调集机动兵力反扑。危急关头，战士们和敌人反复展开肉搏拼杀，连续打退6次大反扑，敌军才不得不败退而走。

　　营盘岭为皋兰山主峰，是敌人布防的三大主阵地之一，兰州城就在山北脚下。总攻开始后，第六军的大炮、轻重机枪纷纷向敌人猛烈开火。突入敌阵地的战土和敌军展开殊死搏斗。有些连队虽仅剩下10多人，几次命令后撤都不退下，坚持战斗。战斗英雄陈全奎，把两个手榴弹捆在一起，连续投出30多对，杀伤大批反扑敌军，自己身负重伤，仍坚持不下火线。当部队进攻到第一道峭壁时，爆破组受掩体中敌人的阻击，无法靠近，身负重伤的七连指导员曹德荣抱起炸药包扑向敌人掩体，为部队开辟了前进道路，为兰州解放献出宝贵生命。13时，第六军占领营盘岭主阵地。

　　沈家岭是敌人固守兰州的另一主阵地，被称为“兰州锁钥”，夺下沈家岭就等于打开了解放兰州的大门，可以直捣西关，控制黄河铁桥，截断敌人西逃的唯一道路。沈家岭地形呈蜂腰状，南北系高地，中间是一段狭窄的腰岘。担任主攻沈家岭任务的是曾在扶郿战役中荣立战功的第四军第十一师第三十一团。战斗打响后，在团长王学礼指挥下迅速突破敌人两道防线。这时，敌军用强大火力发起反扑，双方在腰岘一带展开激烈的拼杀争夺，副团长负重伤。后来在第三十三团支援下，打退敌人多次反攻，终于占领沈家岭核心工事。此时，第三十一团已不足300人，弹药也已经不多。尽管这样，他们仍然与冲上阵地的敌军展开白刃战，一次又一次打垮敌人。中午，第三十团开入沈家岭与其并肩作战。下午5时，敌人又纠集残余兵力进行反扑，并从白塔山向沈家岭进行炮击。敌我双方交织在一起，战斗极为惨烈，激战中第三十团政委李锡贵不幸阵亡。敌军渐渐不支，潮水般向山下溃退。下午6时，四军占领沈家岭。第三十一团团长王学礼不幸牺牲。此时第十师也占领了沈家岭以西的狗娃山阵地。总攻沈家岭战斗历时13小时，歼敌9000余人，其中毙伤敌3800余人。

　　面对败局，马步芳马继援父子决定分三路撤退，分别到青海的大同、门源，湟中、海晏集中，其中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及附属机构、宪警部队及防守景泰、靖远之敌等，向河西走廊撤退。因怕解放军察觉其撤退企图，决定晚上7时天黑之后利用夜幕掩护其行动。

　　当日傍晚，解放军再次向敌人发起进攻，发觉敌人已开始逃跑，便迅速进行追击，沿黄河南岸向黄河铁桥发起运动的第三军，首先攻入城内，沿途和敌人激战，追至西关什字。第七师第十九团立即向黄河铁桥攻击，消灭顽抗桥头的守敌，于26日凌晨5时控制黄河铁桥，切断敌人唯一的退路。此时，第二兵团各军已向城内进攻，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第六十五军追击20多里，直插东稍门，消灭残敌。从南山撤入城内的敌人，还不知黄河铁桥已被解放军控制，纷纷向桥边涌来，在解放军守桥部队火力封锁下，被打坏的汽车、军用物资燃起大火，敌人乱成一团。强行泅渡黄河逃生的敌军被打死、淹死者不计其数。26日中午，解放军占领北岸的白塔山，城内残敌全部被歼，兰州宣告解放。第一野战军以伤亡8700余人的代价，共歼灭马步芳部主力部队2.7万余人，取得兰州战役重大胜利。

　　兰州战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军事力量在西北战场上的战略决战。兰州战役的胜利，打断了国民党在西北赖以维护其统治的支柱马步芳军事集团的脊梁骨，打破了国民党当局企图凭借西北、西南建立反共基地的最后幻想，说明历史大势不可阻挡。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兰州战役之后，青海、宁夏和新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先后获得解放，青海的解放彻底宣告了马步芳集团的覆亡。正如毛泽东所预言的那样，歼灭青马主力之后，就基本上解决了西北战局。往后占领甘、宁、青、新四省区，基本上只是走路和接管的问题，没有作战的问题。□

　　（作者系中共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二级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