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里的陇上年味

　　邓明

　　年，是国人最盛大的典礼。熬过冬至黑夜最长的一天，进入腊月，一切都热气腾腾起来。陇上各地因地域不同，年俗的内容或细节也有所差异，但是，无论习俗和传统怎样变迁，年俗里的年味，依然藏在陇原儿女“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的温暖祝福里。

　　熬腊八粥

　　陇上年味是从腊月初八开始的。各地都有喝腊八粥的习俗，腊八粥多以小米、黄米为主，兰州人要加大米、糯米、红枣、百合片，天水人喜投白菜、萝卜、豆腐、肉，张掖人则要添加青稞糁子、豌豆等辅料。兰州人、天水人奉粥先祭祀祖宗，再祭户庭，有把粥抹在门楣、灶头、井边、棚圈的习俗，以除不祥，祈盼丰收。之后，全家围炉分食腊八粥，留些剩粥，以寄寓“粘粘（年年）有余”的祈盼。腊八粥也称“糊涂饭”。一喝“糊涂饭”，人们就开始筹办年货，拉开“忙年”第一幕。

　　祭灶神

　　腊月二十三祭灶神爷，亦称过小年。在民间传说中，灶神从上一年的除夕开始会留在下界供奉自己的百姓家中，保护并且监察老百姓一年里的言行。相传，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灶神爷就会上天向玉帝禀告自己所待的这一家在过去一年里的举止。因此，对于老百姓来说，灶神爷的“汇报”关系到自己在新的一年是否吉祥如意。这一天，陇上各地民众会供奉灶糖、灶饼、草料、豌豆各一碟，祷告灶神爷向玉皇大帝多说好事，不提坏事，让灶马吃饱草料，快去快回。

　　扫屋尘

　　从腊月二十四起，陇上各地开始家家户户大扫除，称为“二十四，扫房子”。新年新春，掸尘扫屋，不管过年的风俗如何简化，这始终是保留的习俗。扫尘有“除尘布新”的含义，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辞旧迎新的美好愿望。

　　据《吕氏春秋》记载，这一风俗源于尧舜时代。腊月二十四那天，陇上人家就陆续开始打扫起来，全家老少一起动手，清扫房屋积尘，石灰刷墙，擦洗窗棂，糊上新窗纸，贴窗花或贴“窗孔子”（微型花鸟画与书法），擦拭箱柜上的铜什件、器皿污垢，打毡抖土，拆洗被褥。一番流汗劳碌，居室焕然一新，过年的心情也更加舒畅。

　　洒银水、贴春联

　　大年三十的午后，老兰州家家户户都会把院落和大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打上井水，泼洒压尘，谓之“洒银水”，水缸挑满饮用水，称为“装财水”，寄寓致富的梦想。洒银水后，人们就开始贴春联和门钱子。门面贴威武的门神；门头顶贴一绺门钱子，上刻方胜、葫芦等吉祥图案，其下有流苏，五颜六色、随风飘拂，增添节日喜庆气氛。还在二门、屋门贴春联、斗方和“福”字，斗方多为“抬头见喜”“日进斗金”。

　　特色年夜饭

　　除夕晚上，全家老少共进年夜饭，觥筹交错，向长辈敬酒，在年味里其乐融融。老兰州年菜除凉盘、馏热的“碗儿菜外”，一般都会有什锦火锅，豆腐、白菜、洋芋块、丸子、肉片、油炸湟鱼块、粉条，火锅沸腾、热气氤氲，预示来年日子红火。最后每人吃一碗臊子面，也称长寿面，祈盼家人长命百岁。宴后，娃娃们向长辈叩头，长辈则赠压岁钱。娃娃们放炮点花，大人则打牌，或围炉品茗、熬夜话旧，共享天伦之乐。

　　初一迎喜神

　　初一黎明，陇中一带有迎喜神的习俗。拜神敬祖后，村民在打头的马颈牛角上系上红绸，驱赶马牛驴骡朝喜神所在的方位奔跑，牲口嘶吼声、鸣炮声、甩鞭声、吆喝声、唿哨声，震天动地、壮观至极。迎接喜神后，预示全年万事如意、喜事频来。

　　初一早晨，按陇上习俗，有的全家人吃臊子面，有的吃韭黄大肉水饺，前者企盼长寿，后者意在招财进宝。之后按长幼亲疏，先后给亲戚朋友拜大年。进门后，主人先敬三杯酒，再敬烟茶、糖果，并留酒饭。拜年一直到正月十五，甚至整个正月。

　　初五迎财神

　　大年初五，破除禁忌，人们忙着赶“五穷”。这一天，最大的喜事就是迎财神，祈求财神光临家门，带来福禄寿喜财。

　　据说，大年初五是财神的诞辰，人们在初四晚上就开始请财神，也被称为“抢路头”。初五一大早，就要及时祭拜，欢迎财神到家。而且，商铺通常会选择在这一天开市，希望财神光顾，大吉大利，招财进宝。

　　正月兰州老社火

　　正月十三至十五，陇原各地都要闹社火。在兰州，社火队会轮番进城巡游演出。社火队通常由“疯婆娘”（风神）、“膏药望子”（雨师）开路，以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其后是大头罗汉戏柳翠，之后是春官老爷、鹬蚌相争、船姑娘、推车子、黑脸瓜娃子、竹马子、狮子滚绣球、舞龙灯。

　　再后出场的是太平鼓队。鼓手黑衣武士装扮，各挎黑色桶子鼓，黑色在五行中象征水，以祈求及时雨。锣镲手领先，社长最前，执旗指挥，鼓手挥鞭击鼓，翻腾掷击，鼓声惊天动地，寄寓天下太平、风调雨顺、驱寒增温的祈盼。

　　酒泉地蹦子

　　酒泉社火地蹦子颇具特色，由领舞的膏药匠率领各四个鼓子、拉花、小和尚，各一个傻公子、丑婆子，并大头罗汉、柳翠等组成队伍，服饰花花绿绿，在激烈的锣鼓声中，不停蹦跳舞蹈歌唱，动作刚劲、魅力四射，寓意翻土更新活地脉，祈求神灵保佑人畜平安、五谷丰登、消灾免祸。

　　清水县流行马社火，表演者打着秦腔脸谱，穿着戏服，手持兵器，骑在骡马上，在锣鼓敲击声中走乡串户，犹如洋人嘉年华巡游。村民见到熟悉的秦腔角色，心领神会剧情，在欢快的氛围中祈盼风调雨顺。

　　闹元宵

　　陇原各地元宵节要吃元宵、赏灯会、闹社火，唱太平歌。正月十五晚宴品元宵，表达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康乐、阖家团圆的心愿。

　　据文献记载，正月十五，兰州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在辕门（现省政府中央广场附近）一带搭灯棚，悬挂大红宫灯、玻璃灯、羊角灯、各色花果动物造型灯与方纱灯。方纱灯四面彩绘连环画，为《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榜》《西游记》《东周列国志》中的故事。灯下每面粘贴十五条灯谜，供人猜射，奖品为元宵、笔墨、小帽等。

　　跳火堆

　　正月十六日（部分地方为正月二十三）夜，人们在大门口燃放火堆，全家大小跨越火堆，意在燎去不祥和晦气，求得吉祥安泰，迎来财运。火堆熄灭后，挥掀扬除余烬，根据呈现的图形预卜年成丰歉：余烬呈现穗状，预示当年麦子丰收；呈粒状，预示糜谷丰收。20世纪50年代以来，在正月十五之夜，各家在大门口跳火堆，至今此风不衰。

　　待到“二月二，龙抬头”，民众炒吃黄豆、麻麦，突然醒悟，豆子要一粒一粒吃，日子要一天一天勤俭地过。于是，打起精神，栉风沐雨，春种夏管秋收冬藏，期待下一个年的来到。